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第12章 (第5/9页)
榜。若是不幸落第,会发生些什么事故都说了给张二宝听,叫他加意防范。 郑徽借助于酒力,那一觉睡得非常酣畅,霍然醒来,正打四更。心想,这时一个人溜了去看榜最好。于是掀被下床,静悄悄地穿好衣服,胡乱洗了把脸,蹑足出房,走到绣春卧室窗下,轻轻叩了两下。 “谁?”绣春在里面问。 “是我。”他轻声答道,“我去看榜,你起来把车门关一关!” 说完,他到槽头上解了一匹马,打开车门,牵马出去一看,曲中已经行人不绝,还有几家大门洞开,红烛照耀,那自然也是送看榜的。 宵禁尚未解除,但看榜之日是难得的例外,坊门在三更天就开放了。郑徽出了延寿坊东门,狠狠加上一鞭,那匹马立即亮开四蹄,沿着皇城大街,越过朱雀门,来到安上门前。 曙色中,人潮汹涌,但在金吾卫弹压之下,并不嘈杂。郑徽下马细看,看榜的举子,都有人陪伴,只他孤零零一个人。那匹马不准进入皇城,却又无人照看,踌躇了一会儿,只好把它拴在皇城对面的榆树下,不去管它了。 看榜的地方,也就是他赴试的地方。一路疾步往安上门大街走去,未到礼部南院,就看见黑压压一片人头,都踮高了脚在望。从前面退出来的人,十人有九个垂头丧气,只有极少数的笑容满面——不用说,这是刚出炉的一名新科进士。 郑徽尽力往前挤着,累出一身大汗,还是落在人后面。榜文贴在礼部南院里面特地砌出来的一堵丈许长的墙上,墙外用木栅隔开。榜文是一张七尺宽、三尺高的素笺,开头用淡墨大书“礼部贡院”四个字,“礼”字上面,并贴寸许宽的黄纸三条,这就是所谓“金榜”。 郑徽看到的,仅此而已。榜上的名字太小,又站得远,在朦胧的晓色中,实在看不清楚。他心里异常焦急,却挤不上去,而后面的人却拼命向前挤,挤得他几乎双脚离地,悬空夹了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气。 “一共取了多少?”他听见有人在问。 “二十八名。”前面的人回答。 “喂,喂,前面的兄台,劳驾把名字念一念,行不行?” “第一名杨端,第二名……” 郑徽屏息着侧耳细听,念到十名以后,还没有他的名字,他开始紧张了;念到二十名依然没有他的名字,他脊梁上一阵阵冒冷气。 幸好,人已散了不少,他才能上去看个明白。 当“郑徽”两字触入眼帘时,他全身都震动了。就这一瞬间,万种辛酸,千般委屈,一齐涌上心头,喉间像哽着样什么东西,胸前一阵抽搐,终于忍受不住放声痛哭。 看榜的人都十分惊异,但也猜得到伤心人别有怀抱,无从劝慰,只把他扶到一旁坐下。就这时,张二宝气喘吁吁地赶了来,一看这情形,只当郑徽又垮了下来,顿时倒抽一口冷气,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,似乎失掉了知觉。 “这是你家主人?”有人相问。 “是。”张二宝轻轻答了个字。 “姓什么?” “郑,单名,郑徽。” “郑徽!”那人诧异地说,“不是第二十二名及第了吗?” 张二宝大声问道:“真的,第二十二名及第?” “榜上不是明明写着!” 张二宝不识字,但看来不会错,大喜过望,却又奇怪郑徽的眼泪,不知从何而来?低下头去,摇着他的肩问道:“一郎,可是第二十二名?” 泪眼婆娑的郑徽,点一点头,站了起来。张二宝愣了一下,猛然省悟,该先回家报喜,便一把拖着郑徽,脚不点地似的往前急奔。 出了安上门,骑来的两匹马都在,张二宝先解下一匹,服侍郑徽上了马,笑嘻嘻地仰面说道:“一郎,你把眼泪擦一擦,骑着马慢慢来,我先回家报信。”说完,他跨上另一匹马,双腿一夹,放开辔头飞奔而去。 郑徽定一定神,望着巍巍宫城,突生亲切之感。感慨虽多,喜悦却也渐渐萌生,一路思量,种种荣耀,到头来都该归结到阿娃身上。 等到策马来到延寿坊,张二宝得意扬扬地抢上前来,拉住马头嚼环,坊中里胥,抖开一幅红锦,飘落在郑徽肩上。道路两旁,家家有人在门口笑脸相迎,争着来看及第荣归的新进士。 郑徽没有想到,一夜之间变成了众所瞩目的人物,心里有些发慌,只是窘笑着在马上抱拳致谢。就这样,缓缓行去,到家下马,迎面先看到一张鲜红的朱笺,高高贴在门上,大书:“新科进士郑寓”。接着一片笑声,绣春带头,领着侍儿们迎了出来。 “一郎,大喜!一郎,大喜!”大家闹哄哄地争着向他道贺。 郑徽有些眩晕的感觉,迟钝得失去了应有的反应,让侍儿们簇拥着往里走去,只见李姥和阿娃都站在堂前迎接,李姥自然是笑容满面,阿娃却是眼圈红红的,仿佛刚刚哭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