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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(第9/38页)
“是!” 青荷异常为难,但逼到这个地步,不能不说,要说却又说不出口。一急之下,倒急出一个计较来了。 “回大人的话,可否赏给纸笔,容民女写下来。” “你会写字?” “只怕白字连篇。” “有白字也不要紧。骂人的话,原有许多字是写不出来。” 于是何清取来一副笔砚,而刘天鸣为了敬重其人,不教她像画供一般,伏地执笔,命何清引她到录供的座位上,坐着书写。 写完呈上,青荷又说:“民女只写一段大柱子与人吵架的话。” 刘天鸣接纸看过,喊何清问道:“大柱子是谁?” “是一名捕快。” “此刻可在这里?” “书办去查问。大概在伺候。” “好!你去找!”刘天鸣说,“除了大柱子,另外找两个言语粗暴的人。本院要验一验朱青荷的话,是真是假!” 何清有些莫测高深,但一时不便请示,只下了公堂到门口去问,幸喜大柱子一找就着。另外又挑好两个满嘴村话的捕快,方始上堂复命。 于是,刘天鸣吩咐,当堂试验青荷辨声可能知人。法子很容易,竖起一道布帷,大柱子与另外两人,照青荷笔录的对白,学说数句,青荷隔帷听辨。 一切都布置好了,刘天鸣却又将何清唤到面前,密授机宜。及至帷后发声,第一个不是,第二个不是,到第三个,青荷不免着慌了! “怎么?”堂上问说,“因何不开口?” 这话不但堂上,堂下也在问。人人看到,供试验的一共是三个人,前面两个不是,最后一个就必定是了。然则何以迟疑? 迟疑了一会儿,青荷断然决然地说:“也不是!” 此言一出,堂下交头接耳,相顾诧异。刘天鸣拍一下惊堂木,大声说道:“朱青荷,你再说一声?” “不是!” 刘天鸣面有笑容:“将布帷撤去!” 布帷一撤,三名彪形大汉,豁然呈现。青荷定睛细看,叫一声侥幸,心里不免有些怨刘天鸣,考验太苛,如果不是自己主意拿得定,一声说错,全局皆危了。 堂下自然莫名其妙,明明有大柱子,怎么一下子变过了?刘天鸣当然有解释,不过不必他亲劳唇舌,可命何清代言。 “奉巡按大人面谕,”何清走到檐前宣布,“为防朱青荷侥幸认对了人,考验从严,特意将大柱子换了下来。朱青荷果然不错。” 这一下,堂下对朱青荷越有信心,认为她的话一字不虚,因而也就越发屏息侧耳,一句话都不肯错过。 “朱青荷,”刘天鸣接着问,“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?” “民女不识人心险恶,听得有人在说‘头儿的喜事’,猜想必是捕头。公门中人,自知王法,只要多送谢礼,自肯将民女送回家。哪知不然!” “以后呢?拜堂了?” “没有。” “没有拜堂?” “是!” “那是何道理?” “照民女想,自然是卫虎知道弄错了。” “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是卫虎了?怎么知道的呢?” “民女听得有人在叫‘卫头’,才想起他是卫虎。” “卫虎的为人,你知道不?” “知道!”朱青荷说,“宿迁小儿啼哭,只说卫头儿要来抓了,可以止哭。民女何得不知?” “既然如此,你慌不慌?” “不慌!”青荷答说,“只是有些发愁。” “是何道理?” “民女在想,这卫虎的贪残是有名的。寒家谬称首富,卫虎一定狮子大开口,民女的父亲,只怕要割去负郭的良田,才能换得民女回去。” 这几句话,完全是富家之女的口吻,但措辞文雅,并无骄矜之气。刘天鸣不免替她惋惜,如此佳人,偏偏命运多舛,等官司了结,倒要好好安慰她一番。 这是题外之话,不暇多想。他顺着当时的情势问道:“那么,你莫非始终并无畏惧之心?” “不是!到后来,到底怕了!” “是什么时候?” “卫虎进来的那一刻。”青荷答说,“一看他那奸恶的相貌,民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!” “是因为——” “因为相貌生得奸恶。” “卫虎进来以后便如何?” “把伴娘和几位女客都送走了。” “以后呢?” “以后——”青荷把头低了下去,开不得口。 刘天鸣是看过全卷的,知道她难以启齿的缘故,便提醒她说:“这不是害羞的事,如果你不肯多说,反而会生误会,以为当时的情形暧昧不明!” 听到最后这一句,青荷惊出一身冷汗,同时由衷地感激这位巡按大人,能够为保全她的名节着想,开导其中的利害,给她表白的机会。如此盛情,怎好辜负。 这样一想,便不觉得羞于出口了,略略提高了声音说道:“当时民女还在心中嘀咕,那卫虎一伸手便来摸民女的脸。民女闪开了,一面跟他答话,一面抓了把剪刀在袖子里——” “慢着,”刘天鸣问,“你跟他说了些什么?” “民女首先揭破他的真姓,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请他弄一顶小轿送民女回家,必有重酬。” “他怎么答你?” “回大人的话,由卫虎答的那句话,便知他伤天害理,神鬼不容,他竟说:‘明天送你回去!’民女一听这话,才真的怕了,眼前金蝇乱飞,话都听不清楚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