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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(第8/38页)
大恶极,此人的明正典刑,必得哄传四方,教人人知道世有王法,不论如何奸狡凶恶,终必难逃法网,才足以昭炯戒。为了这个缘故,刘天鸣决定最后传朱青荷到堂。真相大白、是非分明之时,随即便是恶人定罪授首之日,则奉公守法的警惕,更能深入人心。 这准备结案定谳的最后一审,公堂移设之处,更令人大感意外,竟是在卫虎的家中。何以有此一举?连孙老师都忍不住要发问了。 “老年兄,何以看中了这么一个地方?实在有点莫测高深。” “这是我考虑了好些日子才决定的,绝非轻率之举。”刘天鸣微笑答说,“选在那里设公案,易于定谳。” “何以呢?” “那里是个很要紧的地方,我原该去勘验的,顺便就把公堂设在那里,求其方便。”刘天鸣又郑重其事地说,“老年兄,明天一早务必屈驾陪审,因为审问中途,或者有事奉托。” “是,是!遵命奉陪。” 孙老师赋性忠厚谨慎,第二天一大早便到了卫虎家中。其时何清已率领皂隶差役在伺候;而屋外来看热闹的人,亦已拥挤不堪。很艰难地分开一条路,进门入厅,只见公堂已布置得整整齐齐。孙老师左右望了一会儿,不由得有所感慨。 “想那卫虎,不过一个捕快头,竟住这么大一座房子!不说别的,单是前后打扫的人要多少?他哪里来的钱?”孙老师指着厅堂正中高悬的那方黑漆泥金匾额说道,“亏他还题名‘守拙堂’!果真抱朴守拙,又何至于有今天?” “回大老爷的话,”何清低声说道,“刘大人已秘密交代下来了,今天怕就要出‘红差’。” 不一会儿,刘天鸣由李壮图、林鼎护从,鸣锣喝道而至。一片人潮中自动地开出一条路。等轿子到门口,孙老师与宿迁县的属官,以及书办何清一字排开,躬身迎接。 下得轿来,刘天鸣面色凝重,跟孙老师等人见过了礼,就站在大门口喊道:“何清!” “何清在!” “公堂可曾铺设妥当?” “是!铺设好了。” “一干人犯,可曾提来?” “早已提来。” “证人呢?” “亦已传齐。” “朱青荷可曾通知?” “通知了!朱青荷跟她父亲在一起,静候大人传问。” 这时有那耳尖的,听得朱青荷亦要过堂,更为起劲,一传十、十传百,辗转相告,人丛中起了骚动。刘天鸣少不得回身去看,他那不怒而威的脸色,着实使人敬惮,顿时便又肃静无声了。 老同年有此威望,孙老师觉得与有荣焉,满脸飞金地拱拱手说:“大人请升堂!” “老年兄请陪审!” “遵命。” 于是孙老师前导,引刘天鸣进了守拙堂,正中落座,左手方另设一张椅子,请孙老师坐定。何清便上前屈一膝禀报:“提何人犯,请大人示下。” “不提人犯,先传证人。传朱青荷上来。” “是!”何清站起身来,转脸向下喊道,“传朱青荷!” 这一喊不打紧,大门口顿时拥进好些看热闹的人来。差役执着皮鞭子便待上前弹压,却为刘天鸣喝住了。 “不得鲁莽!”他大声说道,“让百姓进来看,能容纳多少就容纳多少。” 于是,片刻工夫,一个大天井中都挤满了人。而朱青荷就在千目所视之下,稳稳重重地上堂,跪在预先替她摆好的红毡条上。 “民女朱青荷,叩见青天按院大人!” “你就是朱青荷?”刘天鸣和颜悦色地说,“你把头抬起来!” 妇女上堂无不是低着头的,而问官却必得先命她抬头,因为妇女的贞淫善恶,在明眼人一望而知。刘天鸣看这朱青荷幽娴贞静,而且一脸的坚毅正气,不由得暗暗佩服,心想案子在这天是一定可以了结的了。 “朱青荷,我问你,你到这个地方来过没有?” “来过的。”朱青荷垂着眼说。 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” “是卫虎家里。” “你当初是怎么来的呢?”刘天鸣说,“朱青荷,你要知道,本院今天特地安排在这里设公堂,为的是一切易于印证。你不可瞎说,不然,谎话一拆就穿。” “民女决不敢有半字虚言。” “那么,你说,你是怎么来的呢?” “是误上了轿子,阴错阳差,入卫虎口——” 由此而始,青荷将当初如何花轿遇雨,发现盗踪,如何匆忙上了花轿,发觉有错,如何在轿中先惊慌,后沉着思量补救之计,如何到了卫家,发觉一切情形,与想象完全不符。 “怎么个与想象不符?”刘天鸣打断她的话问,“你想象中应该是个什么样子?” “大人,喜酒谁都喝过,一堂喧哗,笑语不断。在我想象中,纵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家,必是安分良民。哪知不然!客人中开口就骂,动手要打;出言吐语,不但下流,而且凶恶!” “噢,你倒举个例子我听。” 青荷觉得很为难,因为那些下流的话,实在羞于出口,但不说不行,只好硬起头皮答道:“记得有个叫大柱子的,跟人吵架,彼此对骂的话——”她还是无法举舌,“大人,不说也罢,说了有污清听。” “不然!如今是问案,不是闲谈。事事要真,字字着实。”刘天鸣开导她说,“你不必怕什么难为情!不然就跟讳疾忌医一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