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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(第8/8页)
听得这番讲解,无不兴奋,都主张不需休息,立刻赶回土地庙,带领弟兄再来,照计行事。士气高昂如此,孙炎星当然觉得安慰,因而思路亦更灵活,在撤走以前所必须要做的安排,想得相当周详。 第一步是要画张地势图;第二步是要检点行迹,不让敌人发现九曲洞;第三步比较费斟酌,他要派一个到两个人留守在这里。 “一个人太少,两个人正好。留守在这里的任务很简单,监视敌人的行动,要当心的是,绝不可让敌人发现踪迹。”说到这里,孙炎星问道,“哪位愿意守在这里的,走到这面来!” 话还没有完,七名健儿,一齐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。孙炎星跟张老憨都笑了。 “这一下,等于我的话白说。”孙炎星收敛笑容问道,“我再说一句:留守的任务比较轻松,马上赶回去,又要赶回来,那才是很累的事。愿意吃苦的,站到这面来。” 七个人又都站了回来,都表示愿意吃苦。这就使得孙炎星不止于困扰,而且深为感动。 “怎么办呢?”孙炎星搔着头皮向张老憨问计。 张老憨此时一点不憨,他知道这七个人在争着立功以外,还不免有争强好胜之心,如果硬指定两个人留在这里,其余的人心里就会不舒服。再说这七个人,个个机警矫健,难分轩轾,既然如此,倒有个计较。 “来个凭天断,怎么样?” “何谓凭天断?” “无非拈阄。” “对!”孙炎星同意,“这样子,大家没话说。” 他背着人折了一把草,拗成长短不齐的七根。未抽以前,先有一番说明。 “抽得最长跟最短的两个留在这里。长的为头,短的要听他的话。” 结果老六跟老四抽得最长跟最短的两根,其余的人,不免怏怏,但除了期勉他们成功以外,别无闲言。 “你们两个要和衷共济。”孙炎星叮嘱着,“最要紧的是莫露形迹!不管敌人怎么样,你们只躲在暗处,冷眼偷看。守到后天黄昏,我们必到;如果不到,你们自己觅路回来。” “是!”老六很严肃地答应。 “有句话,我先要问一下。”孙炎星指着山下说,“万一敌人分道搜索,你们的形迹让他们发现了,那时怎么办?” 被问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,仍旧由老六作答:“我们决不往九曲洞逃。” 这个答语对了。保持九曲洞的秘密,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。不过孙炎星还有话:“万一让他们逮住了怎么办?” 这一问,两个人都凛然色变,老四抢着问老六:“我来说,好不好?” “好,你先说。” “绝不会让他们逮住。”老四抽出防身短刀亮一亮,“不等他们上身,我自己先做个了断。” “对!”老六接口,“我也是这么做。” 孙炎星点点头,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:“我相信你们。” 说实在的,七健儿人人都有这样的理解,甘心舍身,只求有益于国,这也就是一个都不肯让,争着要留在这里的道理。孙炎星内心的感觉,相当复杂,是一种生离死别的哀痛,和无比敬重的混合。然而他不能不抑制住激烈起伏的心潮,为了整个大局作一番郑重的告诫。 “我知道,你们忠义性成,视死如归,真正不愧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。不过,大家对你们的期望是成功,不是成仁。” “我们知道!”老六和老四齐声回答。 “我想你们也知道,只是生死关头,一个人常会管不住自己。我所顾虑的有两层:第一,抱着同生共死的决心,只顾着要尽自己的义气,忘记了后死者的责任比已死者更重;第二,为了替朋友报仇,奋不顾身,只是逞血气之勇,结果反而误了大局。” 这番话中,意思就比较深了,但既已提醒,多想一想也就明白,守在这里的最大作用,是切切实实掌握敌人的动态,以便大队到达时,能够“知彼”来争取胜利。因此,要想尽方法保护自己,如果其中有一个为敌所害,另一个若激于同仇敌忾之义,出头报仇,结果双双牺牲,等大队到达,什么情况也不知道,岂不贻误全局吗? 想是想明白了,到时候能不能忍辱负重,却没有确切的把握,老六只能这样回答:“我们尽力而为就是。” 这话并不能太令人满意,不过多说无益。孙炎星将自己那把利剑留给老六使用,同时也留下了足供他们两人三天食用的干粮和一切必要的用具,然后互道珍重而别。 当孙炎星回入九曲洞时,扎营山腰的辽军,已经发现了山顶有旗帜在竹林松篁间,掩映飘动,无不大吃一惊,急急进帐报告,请示处理办法。 耶律斜轸是困惑多于惊惧,扎营在此,原是经过选择的,除了北来南去的一条山路以外,别无途径,何以会有宋军的旗号?莫非从天而降?当然是绝不可能的事。 出帐一看,果有其事。再看自己的处境,完全处在挨打的地位。附近的地形他大致勘察过,后山有一块平阳之地,在峭壁之下,可以躲开山上的攻击,只是水源相离太远,取用不便。 只是不论如何,没有冒昧从事的道理,所以一面下令戒备,一面派人去请军师来商议。 军师名叫哈依利,久在各地当间谍,熟习中土风物,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。请了来细细观察,只说:“可疑,可疑!”